「我們都是時間的旅人,在每一個人生階段旅行,
在每一片回憶的風景裡努力修補自己。」
--張曼娟「時間的旅人」
從牙牙學語的年歲,只能拉著爸媽衣角四處走走,
轉眼間,已即將到了而立之年,成為兒時所謂的「大人」。
小時候,生活只有玩樂及唸書,總想著時間太多、就想趕快長大,
長大了,卻被困在童年嚮往的忙碌生活中,逐漸感到彈性疲乏,
人呀,總是矛盾的,是不?(笑)
好不容易,我們終於有經濟能力自己出走,
卻似乎失去了頻繁出走的本錢--時間,以及勇氣。
總想著春天賞櫻、夏天到海島渡假,
秋天到山間賞楓、冬季到那兒去看雪,嚷嚷著想環遊世界,
卻總被柴米油鹽醬醋茶所牽絆,說好的出發,卻遲遲未曾啟航,
或許,牽絆我們的不是忙碌,而是自己「放不下」。
工作好幾個年頭,想著要到異地生活的念頭,也跟著擱置了好些年,
有太多的顧慮、忙碌和責任,讓自己停留,也不敢離去。
這一次的MMOT旅程,恰好在最紛擾的時刻,
或許時候到了吧!複雜、忙碌與壓力,讓生活漸漸有些麻痺,
總覺得,是時候給自己一個安安靜靜地沉澱期,也給未來一個轉變的契機。
老實說,被MMOT選上的AB段課程,並不是最佳的選擇,
但,具備最合理的充電理由,也是當前最符合成本的選項,
另外,我也想,考驗自己的真心與堅定,作為自己闖盪的試驗;
於是乎,在掙扎數週後,有些不顧一切地成行,
或許,多了些倉促,會更少些猶豫,以及糾結(笑)。
即便下定了決心,出走前總還有許許多多的憂慮,
想著這不夠那不夠,擔心這擔心那,東想西想,
終於在不停地思考與準備間,迎接出發的那一天。
說也奇怪,平時總覺得衣櫃少一件,
總認為生活需要這些、少不了那個,真正出走了,
卻只要大行李箱加上一只登機箱,不到30kg的重量。
原來,我們需要的,也不過那麼多,
生活需要的,終究也不過兩卡皮箱而已。
這讓我想起一位智慧長者的話語,
哪天真正準備移民、離開了,所擁有的物質生活、習慣,
什麼也帶不走,通通都得安頓好、都得學會放下。
還記得在空中飛翔時的自己,
十幾個鐘頭的旅程,只是靜靜地盯著窗外,
看著天色轉換、看著燈光閃爍、黑暗、星空和雲海,
我想,家人、事業、財產、生活,的確什麼都帶不走,
能帶走的,只有這顆堅定的心吧!
終於踏上旅程的心情,有著期望、不安,也有許多不捨,
有捨必有得,在海外漂流的每一天,都對著自己說,
為了這趟旅程,犧牲了三堂生命中非常珍貴的課程,
我希望,這個犧牲,是值得的,也必須要值得,
用這樣的心情,百般珍惜地過著每一個居留的日子。
在美東和西雅圖共停留了三週多的時光,
一眨眼就到了賦歸的日子,不一樣的心情,卻是同樣的不捨。
近一個月的時光裡,雖然課業及論文壓力不輕,
但是遠遠輕鬆於平時的生活,想說的話很多,收獲也很多,
最開心的,便是這段與自己對話的旅程,給自己放了一段長假,
放下所有責任與煩憂,專心地當一名學生,拍照也不再是為了任務,
不再需要搶時間,非得為誰拍或非得拍到什麼,只需要好好地感受內心,
很多時候,甚至不拍,就只是靜靜地享受當下的美好。
我喜歡這樣的自己,
安安靜靜地感受時間的流動,
感受自己心中細微的改變。
如同張曼娟書中的一段話:
「我走在過去,走在現在,也走在未來的路上。
曾經以為旅行是一場空間的移動,漸漸的我明白,旅行也好,人生也好,
其實都是時間的移動,我們只是時間的旅人,聽憑時間的意志穿越。」
我們都正走在現在與未來的路上,
清醒的每一天,都是人生的交叉口。
你問我,現在呢?覺得這趟出走值不值得?
我依舊會笑笑地說,當然值得,因為她必須得值得(笑)。
出走,並不是帶給工作熱誠的特效藥,
但在彈性疲乏之際,給自己一段空白的充電期、跳脫既有環境,
再回到原來的崗位,一切都會變得很不一樣,也會具有更豐沛的動力。
或許,你我都需要那份衝動與倉促,
伴隨自己成行,跨出飛翔的第一步。
時候到了,不妨就給自己一個起飛的機會吧!
最後,與大家分享張曼娟「時間的旅人」一書中,
Celia最喜愛的一段,也是張曼娟本人的自序:
時間的旅人──通往未來的那條路
我走在那條路上,兩旁櫻花繁盛茂密的綻放著,因為承載了太多重量,樹的枝枒微微傾垂,彷彿依戀著土地的溫度。行走在土地上的我們,並不知道土地裡的溫度是怎樣的,但,植物知道。
一棵樹知道何時應該休眠;何時應該甦醒;何時應該奮力開花;何時應該結實累累,一棵樹知道的,關於生命的規律,或許比我們更深刻。
樹與時間訂下了盟約,彼此都不違背,安靜的信守。於是,在花開時,它不會得意忘形,狂妄自大;在落葉蕭索時,它依然昂然佇立,不致消沉。不管榮茂或枯萎,都是時間的意志。
這是第二次,我走在那條路上。頭一次是秋冬之際,領著我來的朋友說:「如果妳不忌諱的話,我要帶妳去看個美麗的地方。」為了領略美麗,我是無所忌諱的,就這樣,我們來到了谷中靈園。
靈園,是我們每個人最終的去處,是殊途同歸的未來。因為太懼怕,我們不敢想像,甚至連靠近都以為不祥。
這些年來,與我的生命深深牽連的人,一個一個邁向了那個未來,我愈來愈不覺得恐懼,甚至有一點嚮往,我所愛的那些人,出發之後,去到了哪裡?在做些什麼呢?他們好像分別從我生命裡取走了一小片,抵達遠方,而我最後的出發與抵達,才能完整的拼湊我自己。
我與靈園初次見面,高大的樹木滿是枯索之氣,許多壯麗的大型碑石指向天空,以一種藝術的方式,標示出逝者的人生索引,有些寫得滿滿的,有些只是幾行俳句。我被它的規模與詩意所震撼,死亡,可以這麼莊嚴,這麼瑰麗。
我站在巨型石碑前,努力辨識漢字,試圖了解一個陌生人。
如果我們願意多一點想像,想像未來墓誌銘上會鐫刻哪些字,或許,那些拚了命想爭取的,突然都不重要了;在心裡糾結許多年的怨憤不平,突然都一笑置之了。我常覺得我們的煩惱和焦躁,都是因為對未來缺乏想像的緣故。
選擇了春天櫻花盛放的季節,執意再一次造訪,想看看傳說中夾道怒放的櫻花,該有多美。
「如果你們覺得忌諱,不用跟我一起去,但我是一定要去的。」我對同行的遊伴說。
結果,沒有一個人忌諱,大家都想看看開滿櫻花的靈園,是什麼模樣?我發現能成為旅伴的人,不管在什麼樣的旅途中,一起冒險、一起跋涉、一起歡笑,必然都有些類似的生命特質與情調。
對我來說,是舊地重遊了,但是,依然被眼前景象所震懾。
那時已是落櫻時節,一陣風過,小巧輕盈如紙甲片的花瓣便細雪般的翩然飛舞,引起陣陣歡呼。我忍不住伸手去觸摸,啊,是溫暖柔軟的櫻花雪啊。我站立片刻,肩膀髮際便留下一片片落瓣。「拂了一身還滿」,李後主身上的是落梅不是落櫻,但他是否也像我這樣,有點小小的苦惱和疼惜,該把這些情意纏綿的落花怎麼辦呢?
許多落花被吹進一旁水槽裡,前夜一場大雨,浸泡潤濕著它們,陽光下閃動粉色光芒,宛如一個盛裝粉晶和寶石的聚寶盆。是櫻花前世的回憶吧,那些不肯忘記的回憶,都有著珠寶的貴重。
在靈園主要通路的櫻花道上,有背著書包跑過的小孩;有拉著菜籃車的主婦;有騎著腳踏車的悠閒男子;有手牽手的年輕愛侶,穿越一個個安息之地,過著尋常的生活。也有像我們這樣專程前來的旅人,在其間穿梭、跳躍、取景,拍完合照拍獨照,將落櫻繽紛的靈園當成遊樂場,享受活著自在行走的樂趣。
我走在過去,走在現在,也走在未來的路上。
曾經以為旅行是一場空間的移動,漸漸的我明白,旅行也好,人生也好,其實都是時間的移動,我們只是時間的旅人,聽憑時間的意志穿越。
這幾年我一直在旅行,也常常重遊舊地,與我作伴的都是比我年輕的朋友,有時我會回憶起某條街口的小店;或是某座公園裡有噴水池;或是某個市集的開放時間,同行旅伴便很詫異的問:「妳怎麼知道?」不過是偶爾浮現的記憶啊。而在人生道途中,我有時也能準確指出某些事的發展;某些人的反應;某些心情的幽微與轉折,身邊的朋友很詫異的問:「妳怎麼知道?」不過是中年的歷練與洞明啊。
中年以後,對我而言不是久別重逢,而是舊地重遊。
值得慶幸的是,每一次的舊地重遊,我總能保持著雀躍與好奇,充滿熱情的意欲探索更多的未知,旅行也好,人生也罷,總是有著許多未臨之境,散發強烈誘惑。
我是一個禁不起誘惑的人,因此,2011年發生了一段小小的公職之旅。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進入公務員體系,卻是因為香港,因為推廣台灣文化,兩項難以抗拒的誘因,我在香港工作了十個月。那當然是一段必須用特別色標記起來的日子,我陪伴著新聞局走進歷史;見證了香港人的集體意識;在維多利亞港邊的住處陽台上,看過兩場華麗的煙花,也看過好多次的霧鎖港島。
我認為自己不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,而是夢遊仙境的愛麗絲,最終,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中年以後,我的步伐變慢了,喜歡散步更甚於趕路。想把經過生命的風景看得仔細些,把身邊的美好多保留一些,卻免不了憂傷的告別。
當我的憂傷太沉重,便讓自己回到起點。
回到生命的起點,回到每場緣分的初相遇,太多的偶然與選擇,有些因為時間的安排,有些則是我們自己的一念之間。
回到起點,有的不再是遺憾,而是感激。感激與我同行的人們,感激許多年來一直閱讀著我的你,在時間的領地,我們彼此相伴,已經走了這麼久,從來不孤單。
讓我們也訂下盟約,就像樹與時間始終信守。
通往未來的那條路,不管是風和日麗,或是雨雪交加,都要懷抱信心向前走。
謹序於2014年2月雨水之日
<以上文字摘錄自張曼娟「時間的旅人」一書自序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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